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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韵思聪 宋 · 韩驹
七言律诗 押先韵
欲问琴聪水镜篇,朅来端为著幽禅。
五更下马呼残梦,数面成亲似宿缘。
伏脑怜君有犀骨,腾身笑我不鸢肩。
白头奔走襄阳道,空诵新诗忆浩然。
廖师子晦书(三) 南宋 · 陈淳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七一一、《北溪大全集》卷二二
某特蒙惠《易本义》及卦图、《大学》议论,甚诲督不弃,铭佩何已!
某向者庚申春,首自考亭传《本义》来,前列诸图,如伏羲八卦方位,乾一在左方之上,兑二次之,离三又次之,而震四居其下,巽五居右方之上,坎六次之,艮七又次之,而坤八卦其下,与今所刊《本义》正同,但其中无太极字。
伏羲六十四卦方位,左自乾一至震四,右自巽五至坤八,亦依前八卦方位。
而正南之中注夏至午中,正北之中注冬至子中,正东之中注春分卯中,正西之中注秋分酉中。
外无六十四卦名,而内为方图,与《启蒙》全同。
窃谓此为定本,更不可易。
今不必證诸他,只以「太极生两仪,两仪生四象,四象生八卦」画为圆图,则太极浑然居中,阳仪象居左,阴仪象居右,而八经卦粲然不待人力安排。
而乾一、兑二、离三、震四,自然列于左;
巽五、坎六、艮七、坤八,自然列于右。
又因而重之,八位之上,各序以八,为六十四。
如干生枝,而干体岂移?
玩其象,则重乾居南,尽午中为阳极,而姤之一阴又接生于中,为夏至
重坤居北,尽子中为阴极,而复之一阳又接生于中,为冬至
皆自然与造化契合,非是伏羲私巧撰造。
若校之《启蒙》八卦图,以乾一居正南,坤八居正北,则为蹉进了,只做得八重卦方位,而亦少偏不甚全,正恐昔日考之未精,而今不从之。
若今所刊《本义》六十四卦方位,以乾一八卦居东南,兑二八卦居正东,又蹉退了,不合自然之位。
且以复居北之初隅,姤居南之初隅,则是十一月节气,便为冬至,而五月节气,便为夏至矣。
又无方布与图后说不相应,为误无疑。
书坊所货六经图,有先天象图,位次恰如此,注出康节,未必果康节,胡本其出此欤?
后别换一版者,位次却是,而亦少有未当。
如其中方布无卦名,亦可以證圆布之不必注卦名,其八卦界处,须有小竖画以别之,又须注「乾一、兑二」等字于本位之中,及「冬至、子中」等语于本方之中,一如《启蒙》乃善。
大学》之疑,只须平心熟玩本文之
所谓「知止」至「能得」二段,只是因上文「止于至善」一语而推明其所以然也。
「知止」是知其至善所当止之地,「能得」是得其至善所当止之地而实止之也。
自「知止」至「能得」只是一事,地步相去非甚相悬,只如「知命」至「耳顺」、「知至」至「意诚」之类,定静安虑四节,只是就此一事中间细破,非如心正身修、家齐国治等界限功夫之为阔也。
「止」以物言,是事物所当止之地,便即所谓至善处;
「定」以理言,物既知所止,则方寸之间皆有定理而无他矣,「有」字亦有力,是我有之也。
「静」以心言,理既有定,则心之所主更无外慕,凡外物皆无以动之,而能静矣。
「安」以身言,心既能静,则身之所处,无入而不自得,乐约夷险,皆无所择,而能安矣。
「虑」以应于事而言,身既能安,则向者知所当止之事物,或接乎吾前,而吾从容以应之,自能精于虑而不错乱矣。
「得」以实乎己而言,事既能虑,则动必中节,而所当止之地,所谓至善处,吾乃实得而止之不移矣。
其间名义若相类,而界限所辨则甚明。
主意各有属,而次序所续则甚密。
虽其言专为止于至善而发,而实所以推原上文「明明德」者之「止于至善」。
必知「明明德」之所当止,如是而后能得所止。
新民者之止于至善,必知新民之所当止,如是而后能得所止。
故下文又所以详之。
格物、致知、诚意、正心、脩身,即所以明明德之条目也。
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,即所以新民之条目也。
格物致知,所以求知至善所当止之地;
自诚至平天下,所以求得夫至善所当止之地而止之也。
至于物果格而无一理之不到,知果至而无一知之不尽,则于天下之事,凡为至善所当止者,皆灼然有以知之矣。
由是而往,极其诚,而无一念之或欺。
心极其正,而无一息之不存。
身极其修,而无一物之或偏。
则明明德者之得止于至善。
有以为斯民之准矣。
家极其齐,而无一仪之或忒;
国极其治,而无一事之或偾;
天下极其平,而无一民之失所。
则新民者之得止于至善。
有以著明明德之效矣。
前后脉络相贯,分明如此,则此一段者实一篇之总摄。
今若不䌷绎此脉络,而必欲与后段牵联配合为一例求之,则有不通者矣。
如来书谓知止是知至之事,固也,谓「有定」是意诚之事,则「定」以见理之不易而言,「诚」以发意之无妄而言,自不侔矣。
又注「意既实则事有定理」,亦恐可疑。
盖事有定理而后意必实,实则理益定,非意实而后有定理也。
谓「能静」是心正之事,则静止于不为物动而已,而正则体用明达也,谓「能安」是身修之事,则安止于处不择地而已,而修则克治粹密也。
曰诚、曰正、曰修,盖皆以全体言之,而曰定、曰静、曰安,乃是发明一义云尔。
谓「能虑」则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,无所不管矣;
能得则家齐、国治、天下平,各得其所止矣。
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,固当研诸虑,然日用万事皆然,而近或不审也。
齐、国治、天下平,固各得所止,然特新民之止,而内有所遗也。
要之,非本文之旨牵强,未合费力,纵宛转凑合得,只是拗理义以就经文,而不因经文以发理义,殊乏怡然气象。
昔日先生最嫌人如此,而读书要在理会里面大义精蕴,亦初不在于此。
来书又谓:「传释知止,只指君臣父子国人交之所止,而不及其他。
此姑举其凡例,而非谓至善只在此也。
《章句》因谓「推类以尽其馀」,乃所以足其义矣。
大抵凡天下万事万物,莫不各有所当止之处。
所当止者非他,只是事物中一个恰好不易处,大如君止仁、臣止敬、父止慈、子止孝之类,小如坐如尸,如尸即坐之所当止;
立如齐,如齐即立之所当止。
又如足容之重、手容之恭、视之思明、听之思聪等类,皆是一事中所当止,而即所谓至善处,但总而言之,必如《文王》之「缉熙敬止」,无非至善然后为得其全,必如《淇澳》之「瑟僩赫喧,终不可谖」,与《烈文》之「没世不忘」,然后为造其极尔。
若疑传于知止能得段无释义,则或问固已言之。
古人释经,取其略,未必如是之屑屑,而有阙文,则又安知非本有而并失之耶?
然究而言之,则意亦具于三章矣。
臆见如此,更愿高明订之。
徐懋功(三) 南宋 · 陈淳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七二○、《北溪大全集》卷三四
外日承喻及世俗风波,有谮言之入于百里者,不审其然邪?
此无他,皆由未知心事之故尔。
大抵世俗耳闻目见,口诵心惟,是非美恶,好恶轻重,只是流俗一种见解,初不识古之士君子用心为如何。
不识古士君子之用心,由其不识圣贤学问功夫之所在。
圣贤学问,功用之大,极于弥纶天地,化育万物,而其用功之至切至要处,惟在于此心。
此心寂而静则有直内之敬,感而通则有方外之义,体未发则卓然存大本之中,用既发则粹然达中节之和,在吾身主宰。
入而处己则不愧屋漏,不欺闇室,肃肃乎上帝之临汝
出而应接则如见大宾,如承大祭,兢兢乎不敢有一念之忽。
视不妄视,而视必思明
听不妄听,而听必思聪
言不妄言,而言必忠;
行不妄行,而行必谨。
足容必重,而不妄履;
手容必恭,而不妄举;
口容止,而不妄欬;
色容庄,而不妄笑;
头容直,而颈必中;
气容肃,而屏不息。
山立而扬休,声律而身度,而其所以为戒谨恐惧、提撕警觉,常惺惺乎一敬者,盖又贯动静、显微,彻表里、终始,而无顷刻丝忽之容有间断。
志于古学者,平日用功盖如此。
虽未敢望圣人之纯亦不已,常必勉为,君子之自强不息,一有非礼之稍干吾防,则亟察而克去之;
一有私意之微动其几,则早觉而剿绝之日惟切切自攻其恶,无攻人之恶,乐取人善,于已闻人之过,如闻父母之名,凡其磨砻剔刮,直欲使吾胸中光明莹净,洒如光风霁月,日用浑是天理流行,无一点障翳,尚何有世俗相毁相訾、相倾相陷等猥琐污陋气习?
此岂不为妄言、妄动之大,非礼、私意之尤者乎?
所谓戒谨恐惧、提撕警觉之功者,至此何在?
宁不重为吾心事之累,吾天理之玷乎?
若世俗颠迷于颓波之中,心灵昏昏,莫克主宰,体用动静,无复准则,目随物视,耳随物听,行信足步,言信口说,面对人谈,欲猝取其舌;
貌与人笑,欲阴刿其肝。
贵利如珠玑,刈义如草芥,上下同一习惯矣。
不曾此等学问工夫,不曾知学古君子平日用心之如是,谓其饥食渴饮,与人同也,冬裘夏葛,与人类也。
意其心度识趣,与世俗人一等,则世俗所谓相毁相訾、相倾相陷等气习,例以为常情,俱不免。
故谮者之言易入,而听者之惑易深,此无足怪,亦无足憾,无足为解析,无足为芥蒂也。
何者?
此吾外无预吾内也,吾惟尽吾分内之所当然。
事官长惟知尽吾恭而已,不知官长怒我之有无轻重;
交僚友惟知尽吾信而已,不知僚友挤我之有无浅深。
凡在内者,一毫未有尽,则为吾愧;
而在外者,于我无加损,吾无容心焉。
《论语》所谓「人不知而不愠」,《易》所谓「不见是而无闷」,正此其境也。
故于此,益有以密吾恐惧修省之功,增吾之德而熟吾之仁,是又为吾进学之益也,何病焉?
某沿檄此来,盖尝讲道矣,而知心者绝少,幸吾友臭味相投,可与晤语。
而相聚日浅,恐亦未知心曲精微严密之功,因此略道其梗槩,以为切磋之资,庶几发轫取舍之分白,得以相期一意于圣贤高明正大之域之归,而世俗猥琐污陋之蹊径,不在论也。
惟其勉之,千万之幸,千万之望!
事物根原 南宋 · 陈淳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七二六、《北溪大全集》卷五
又尝因是而推之事物之间,其根原之所自来皆天也,敬献愚衷,其当否焉。
夫天之生人,首不能如禽兽之秃其顶,则欲使人庄以冠;
身不能如禽兽之氄其毛,则欲使人蔽以衣;
趾不能如禽兽之刚其爪甲,则欲使人束其体则,正其衣襟冠履,乃天所以命于人如此也。
若裸袒徒跣,则岂其天?
而专事华靡之饰,亦岂其天哉!
天之生人,赋以臀,欲使之能坐;
赋以足,欲使之能立。
则坐当如尸,立当如齐,亦天所以命于人如此也。
若箕踞跛踦,则岂其天?
而专事释子之盘蹑,亦岂其天哉!
天于人,饥不能使之不食,渴不能使之不饮,则饮食者,乃天所以使人充饥渴之患者也。
若厌之者为道家之辟谷,而溺之者又穷口腹之欲,则岂其天哉?
天于人,昼不能使如夜之晦,夜不能使如昼之明,则昼作而夜息,亦天所以使人顺阴阳之令者也。
若昼而为宰予之寝,夜而为禅定之坐,则岂其天哉?
以至头容之所以当直,目容之所以当端,手容之所以当恭,口容之所以当正,皆莫非天也。
不然,则天于人必偏其头,侧其目,参差其手,飘摇其吻而生者矣。
视之所以当思明,听之所以当思聪,貌之所以当思恭,言之所以当思忠,皆莫非天也。
不然,则天于人必瞽其视,聋其听,槁其貌,瘖其言而言,而其所以视听言貌非礼之具,亦必元与形俱生矣。
又至冬之所以当裘,夏之所以当,出门之所以当如宾,承事之所以当如祭,见齐衰之所以当变冕,瞽者之所以当貌,乡党之所以当恂恂,宗庙之所以当便便,亦无一而非天也。
不然,则天于人元必皆无是等事,而吾身之所接元亦必不复与是遇矣。
由是而观,凡事物所当然,皆根原于天命之流行,非人之所强为,决不容以忽而易之者。
人之所以周旋乎其间,只奉天命而共天职耳,茍于此而容其私心,便是悖天命而废厥职。
不审事物间,只如此推之是否?
似道之辨 南宋 · 陈淳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七三一、《北溪大全集》卷一五、见《宋元学案》卷六八
或曰:今世所谓老佛之道,与圣贤之道何如?
曰:似道而非道也。
盖老氏之道,以无为宗,其要归事清净,令学者修真炼气以复婴儿,诚为反人理之常。
世固有脱事物,游方外,以事其学者,然其说未甚炽,固不待论。
若佛氏之教,则充盈乎中华,入人骨髓,自王公大人,至野夫贱隶,深闺妇女,无不倾心信向之,而其所以为说者,大概有二:一则下谈死生罪福之说以诳愚众,然非明识者莫能决;
一则上谈性命道德之说以惑高明,亦非常情所易辨也。
夫死生无二理,能原其始而知所以生,则反其终而知所以死矣。
盖无极之真,二五之精,妙合而凝,乾道成男,坤道成女,二气交感,化生万物,此天地所以生人物之始也。
人得是至精之气而生,气尽则死,得是至真之理所赋,其存也顺吾事,则其没也安死而无愧,始终生死如此而已。
自未生之前,是理气为天地间公共之物,非我所得。
与既凝而生之后,始为我所主,而有万化之妙。
及气尽而死,则理亦随之,一付之大化,又非我所能专有而常存,不灭于冥漠之间也。
今佛者曰:未生之前,所谓我者固已具;
既死之后,所谓我者未尝亡。
所以轮回生生,于千万亿劫而无有穷已。
则是形溃而反于原,既屈之气有复为方伸之理,与造化消息辟阖之情殊不相合。
且谓天堂地狱明證昭昭,则是天地间别有一种不虚不实之田地,可以载其境,别有一种不虚不实之砖瓦材木,可以结其居,与万物有无虚实之性又不相符。
况其为福可以祷而得,为罪可以赂而免,则是所以主宰乎幽阴者,尤为私意之甚,抑非福善祸淫、大公至正、神明之道也。
观乎此,则死生罪福之说,真是真非瞭然,愚者可以不必惑,而明智者亦可以自决矣。
夫未有天地之先,只自然之理而已。
有是理则有是气,有动之理则动而生阳,有静之理则静而生阴。
阴阳动静,流行化育,其自然之理从而赋予于物者为命,人得是所赋之理以生而具于心者为性。
理不外乎气,理与气合而为心之灵,凡有血气均也,而人通物塞,通则理与气融,塞则理为物隔。
今就人者言之,心之虚灵知觉一而已。
其所以为虚灵知觉,由形气而发者,以形气为主,而谓之人心;
由理义而发者,以理义为主,而谓之道心。
若目能视,耳能听,口能言,四肢能动,饥思食,渴思饮,冬思裘,夏思等类,其所发皆本于形气之私,而人心之谓也。
非礼勿视,而视必思明
非礼勿听,而听必思聪
非礼勿言,而言必思忠
非礼勿动,而动必思义。
食必以礼,而无流啜;
饮必有节,而不及乱,寒不敢袭,暑毋褰裳等类,其所发皆原于理义之正,而道心之谓也。
二者固有脉络粲然于方寸之间而不相乱,然人心易危𡰈而不安,道心至隐微而难见,以尧舜禹相传,犹致其精于二者之间,而一守夫道心之本。
告子以生言性,则已指气为理,而不复有别矣。
今佛者以作用是性,以蠢动含灵皆有佛性,运水搬柴无非妙用,专指人心之虚灵知觉者而作弄之。
明此为明心,而不复知其为形气之心;
见此为见性,而不复知性之为理;
悟此为悟道,而不复别出道心之妙,乃至甘苦食淡、停思绝想、严防痛抑、坚持力制。
或有用功至于心如秋月碧潭清洁者,遂交赞以为造到。
业儒者见之,自顾有秽净之殊,反为之歆慕,舍己学以从之,而不思圣门传授心法,固自有克己为仁,莹净之境,与所谓江汉之濯,秋阳之暴,及如光风霁月者,皆其胸中辉光洁白之时,乃此心纯是天理之公,而绝无一毫人欲之私之谓。
若彼之所谓月潭清洁云者,特不过万理俱空,而百念不生尔,是固相似而实不同也。
心之体所具者惟万理,彼以理为障碍而悉欲空之,则所存者特形气之知觉尔,此最是至精至微第一节差错处。
至于无君臣父子等大伦,乃其后截人事粗迹之悖缪至显处。
其为理之发端,实自大原中已绝之心,本是活物,如何使之绝念不生?
所谓念者,惟有正不正耳,必欲绝之不生,须死而后能。
假如至此之境果无邪心,但其不合正理,是乃所以为邪,而非豁然大公之体也。
程子以为佛家有个觉之理,可以敬以直内矣,而无义以方外,然所直内者亦非是,正谓此也。
观乎此,则性命道德之说,真是真非,瞭然高明者,可以不必惑,而常情亦可以能辨矣。
而近世儒者乃有窃其形气之灵者以为道心,屏去道、问、学一节工夫,屹然自立一家,专使人终日默坐以求之,稍有意见,则证印以为大悟,谓真有得乎群圣千古不传之秘,意气洋洋,不复自觉其为非。
故凡圣门高明广大底境界,更不复赌,而精微严密等工夫,更不复从事,良亦可哀也哉!
呜呼!
有志于学者,其戒之谨之!
论语讲义 其三 为政第二 南宋 · 陈淳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七三二、《北溪大全集》卷一八
子曰:「为政以德,譬如北辰,居其所而众星共之」。
政者正也,所以正人之不正也。
德者得也,行道而有得于心者是也。
为政而以德者,如以吾之孝以正人之不孝,以吾之悌以正人之不悌之类是也。
此皆为人上者所当为,非有心于欲民之我归而为之也。
然德行于上,极其充盛辉光,则同是秉彝好德者,孰不观感而兴起。
其或反常败德者,孰不愧忸而消化?
所以能处无为,而天下自归之。
其象如北极之星,居于天中枢纽不动之处,而众星四面旋绕而归向之,亦其效之所必至,而非外得者。
若不以德,而徒从事于权谋智力以为政,则在我已不胜其劳,而人亦离心不附矣。
子曰:「《诗》三百,一言以蔽之曰:思无邪」。
此一言,《鲁颂·駉篇》之词也,主于思焉而言。
夫子读《诗》,至是有感,而取之以断三百之义,非以三百之诗皆止乎礼义,而粹然一正也。
如变风郑卫之诗,不止乎礼义,而逸于邪思者亦多矣。
圣人之意,直以为诗有美恶之不同,其言善者足以感发人之善心,其言恶者足以惩创人之恶志,所以为指归,不过欲使人得其情性之正而已,故惟此一言,简要明白,可以通贯全体,而尽盖三百之义。
因特表而出之以示人,可谓切矣。
则读《诗》者,可不深体以为切身之务,而徒讽诵之云哉!
然详玩是言,虽约而为义甚博,盖诚之通而大本之所以达也。
岂但读《诗》之法为然,凡读书穷理、治心脩身,无适而不可。
学者诚能深味其旨,而审于念虑之间,必使无所思而不出于正,则日用云为,千条万绪,莫非天理之流行矣。
子曰:「道之以政,齐之以刑,民免而无耻。
道之以德,齐之以礼,有耻且格」。
政者,为治之具,若法制禁令,凡听断约束之类是也。
刑者,辅治之法,若墨劓剕宫、大辟鞭扑之类是也。
以政先示之,则民有所振厉而歛戢矣。
其或未能一于从吾政者,则用刑以齐一之,俾强梗者不得以贼善良,而奸慝者不得以败伦理,故民亦畏威革面,不敢为恶,以苟免于刑罚,然无所羞愧,则其为恶之心未亡也。
德礼者,所以出治之本,而德又礼之本,乃吾躬行之所实得者,若孝悌忠信之类是也。
礼则制度品节,若冠昏丧祭之仪是也。
以己德先率之,则民有所观感而兴起矣。
而其浅深厚薄之不一,则明礼以齐一之,俾之周旋浃洽,良心日萌,自将愧耻于不善,而又有以格至于善也。
是四者功用之不同,而皆不可以偏废。
若专务德礼,而不用政刑,则徒善不足以为政;
专用政刑,而不务德礼,则又徒法不能以自行。
然其本末表里,亦当有轻重之别。
末以饬乎外者,在所轻;
而本以淑乎内者,尤当加隆,而不可一日已焉。
此又讲明治道者所当知也。
子曰:「吾十有五而志于学,三十而立,四十而不惑,五十而知天命,六十而耳顺,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」。
圣人生知,安行理义大本,无所事学,然圣人之心,则未尝自以为圣而无事于学也。
故自童年以往,亦与人同其学。
而况乎古今事变、名物制度之详,非由学不可得,所以有问礼于老聃,问乐于苌弘等类。
但自常人视之若缓,而圣人为之则甚笃切,常人费心力之苦,而圣人则胸中明朗,随所在莫不至极,而无容吾力,此所以为圣人之学,而非常情之谓也。
圣人因吾之有是学也,于是即身立法以示学者,凡为进道之序有六等,非全无其实,而姑为是空言之诱也。
其必十五而志于学者,古者八岁入小学,至十五成童,而后入大学
志者,心之所之之谓,向于大学之道,正所以求之而致其格物致知,以诚意、正心、修身之功也。
志乎此,则念念在此,必欲至其地而无作辍退转之虑矣。
又积十五年之久,至三十而后能立,谓有以自立于斯道之中,已践及实地,而卓然无所跛倚,所守者固,而不为事物摇夺。
如富贵不能淫,贫贱不能移,威武不能屈是也。
至是,则物格知至,而意诚、心正、身脩,盖已实得之,在己而无所事乎志矣。
又积十年之久,至四十而后不惑,凡于事事物物之所当然,大如君当止仁、臣当止敬、父当止慈、子当止孝之类,小如坐当如尸、立当如齐、视当思明、听当思聪之类,皆洞识其纲条品节之实,而一无所疑。
至此则豁然如大明中睹万象,所知者益明,而无所事乎守矣。
又积十年之久,至五十而后知天命,天命即天道之流行而赋于物者,盖专以理言,而事物所以当然之故也。
如君之所以当仁,臣之所以当敬,父之所以当慈,子之所以当孝,坐之所以当如尸,立之所以当如齐,视之所以当思明,听之所以当思聪之类,皆天之命我,而非人之所为者。
吾皆知其根原所自来,无复遁情,至此则所知者又极其精,而不惑又不足以言之矣。
又积十年之久,至六十而后耳顺,声才入,心即通,是非判然,更不待少致。
思而后得其理,才容少思而后得,则是内与外有相捍格违逆,而不得谓之顺矣。
如夫子闻《沧浪之歌》,即悟自侮自伐之义,是其顺之證也。
至此,则所知者又至熟,而绝无人力矣,即《中庸》所谓不思而得处也。
自不惑至此三节,皆以知言,乃明睿日进,无疆之事,与「志学」「而立」时之所谓知,趣味迥不同矣。
又积十年之久,至七十而后从心所欲不踰矩,至此,则心体莹彻,纯是天理,浑为一物,凡日用间一随吾意,欲之所之,皆莫非天理,大用流行,而自不越乎法度之外。
声即为律,身即为度,所谓道心常为此身之主,而人心一听命矣。
即《中庸》所谓「不勉而中」地位也。
总而言之,志学所以造道也,而立所以成德也,自不惑、知命而耳顺,则义精之至也;
从心所欲不踰矩,则仁熟之极也。
在夫子,岂果有六者等级,积累而然哉?
亦因己之近似者,以自名欲学者以是为准则,使之优游涵泳,而无躐等之过;
日就月将,而无半途之废尔。
然立志之始,苟所学者一差,而非圣人之正学,则自后节节从而差,虽用功之勤,亦决不复有所谓立与不惑、知命、耳顺、从心矣。
或始焉得其正,而所谓立之一关,有未能彻,则又将若何而能不惑、知命?
若何而能耳顺、从心哉!
是则志学之初,正圣愚二路之所由分,尤学者之所当致谨。
而立之为地,又植本固址之所在,尤学者所当用力也。
果能于是二节,路脉不差,而根址深固,则自此而上,惟不倦以终之,虽有四节之高,皆可从容造诣,而无所阻矣。
又何圣人之不可至哉!
然则学圣人者所缺。
启蒙初诵 南宋 · 陈淳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七四一、《北溪大全集》卷一六
人自婴孩,圣人之质已具,皆可以为尧舜
如其禁之以豫,而养之以正,无交俚谈邪语,日专以格言至论薰聒于前,使盈耳充腹,久焉安习,自与中情融贯,若固有之,则所主定而发不差,何患圣途之不可适乎?
予得子,今三岁,近略学语,将以教之,而无其书,因集《易》《书》《诗》《礼》《语》《孟》《孝经》中明白切要四字句,协之以韵,名曰《训童雅言》,凡七十八章,一千二百四十八字。
又以其初,未能长语也,则以三字先之,名曰《启蒙初诵》,凡一十九章,二百二十八字,盖圣学始终大略见于此矣。
恐或可以先立标的,而同志有愿为庭训之助者,亦所不隐也。
小学洒扫应对进退之仪,则又其中始进之条也。
固朝夕次第从事,而其端亦不外乎初诵矣。
但其详见于遗经者多,或字艰而文涩,非幼习之便。
此须五六年外语音调熟,然后可以为之训焉。
庆元己未七月五日,馀学斋书。
天地性,人为贵。
无不善,万物备。
仁义实,礼智端。
圣与我,心同然。
性相近,道不远。
君子儒,必自反。
学为己,明人伦。
君臣义,父子亲。
夫妇别,男女正。
长幼序,朋友信。
日孜孜,敏以求。
愤忘食,乐忘忧。
讷于言,敏于行。
言忠信,行笃敬。
思无邪,居处恭。
执事敬,与人忠。
入则孝,出则弟。
敬无失,恭有礼。
足容重,手容恭。
目容端,色容庄。
口容止,头容直。
气容肃,立容德。
思明,听思聪
色思温,貌思恭
正衣冠,尊瞻视。
坐毋箕,立毋跛。
恶旨酒,好善言。
食无饱,居无安。
进以礼,退以义。
不声色,不货利。
信道笃,执德弘。
见不善,如探汤
尧舜,宪文武。
周公,学孔子
礼三百,仪三千。
温而厉,恭而安。
存其心,尽其性。
终始一,睿作圣。
陈伯澡再问大学 南宋 · 陈淳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七三九、《北溪大全集》卷四○
问:《或问》中于致知云:表里洞然,无有不尽。
于格物云:精粗隐显,究极无馀。
不知何别?
或一物俱含此四字,或总百物始有此四字?
致知言表里,以心之内外而言;
格物言精粗、隐显,方周匝物之曲折,而偏言、总言,皆当如此也。
问「知」与「觉」字不同。
知与觉,并言则知是识其事之所当然,觉是悟其理之所以然。
问:程子曰:「但于一事上穷尽,其他可以类推」。
是如何?
如亲亲上理会得尽,便推类去理会仁民,仁民是亲亲之类。
仁民上理会得尽,便推类去理会爱物,爱物是仁民之类。
如视思明上理会得尽,便推类去理会听思聪,听思聪是视思明之类;
思聪上理会得尽,便推类去理会色思温,色思温是听思聪之类。
问「天地之所以高深,鬼神之所以幽显」。
此二节求之过深了,只须平看。
如天之状如何便恁高,地之状如何便恁深,天是覆地上,是包地下过;
地是上载天,是跨在天中间
天是浮停在上,是旋转不息,日月星辰,是悬在天上,是附天而行;
地是如何结而为山岳,如何融而为江海。
只如此等理会,便是理会天地之所以高深处,何必更过索之冥冥漠漠邪?
问《或问》中云「莫不有以见其所当然而不容已」。
日用事物间,见得到当然不容已处,则于此理便真切,自住不得,自不得不恁地做。
此最为人紧切处也。
问:极其大,天地之运,古今之变,不能外也。
尽其小,一尘之微,一息之顷,不能遗也。
此处欲分别其所当然与其所以然之故,如何?
理无物不在,无时不然。
大而天地之一开一阖,古今之一否一泰,小而一尘之或飞或伏,一息之或呼或吸,皆此理之所寓也。
当然,就其见定者而言;
所以然,乃大化本体从来如此。
问:「表里精粗」四字,分别表里是言物有内外,精粗是言人见有浅深否。
表是外面,里是内面,粗是外面形状大槩,精是内面底蕴细密处。
凡物皆有此四者,未说到人工夫处。
问《修身章》喜怒忧惧四者。
此章只是四者感物而应不中其节,则此心便为四者所动,而不得其正矣。
问:如恐惧、如忧患,若是小可底事,未甚逼近,犹可排遣。
若是大祸患逼近在目前,则恐惧忧患,如何不动其心?
不知当此之时,果何道以处之?
使各当其分而不动其心邪?
此一节是当恐惧、当忧患之时,如何要排遣死了心不应?
若强要排遣,灰槁其心,便成释氏,去而所以为祸患者处之,便失其几矣。
问:意者心之所发,若忿懥等四者,谓心之所发亦可,不知与诚意何异?
又如忿懥四者,与亲爱五者,亦相类,亲爱畏敬乃好乐之属,贱恶傲惰乃忿懥之渐,不知正心与修身又何别?
随本章各有所主,且《诚意章》是说好善恶恶,须恁底真实;
《正心章》忿懥四者,是说心之用处,不可不中节。
《修身章》亲爱五者,又是身接物时事,不可失之偏。
所主各自不同,安可比而同之?
问《或问》云:若于理有未明,心有未正,则吾之所欲者,未必其所当欲。
遽欲以是为施于人之准则,则其意虽公而事则私,将见其物我相侵,彼此交病,虽庭除之内,跬步之间,亦且参商矛盾,而不可行矣。
若以今人溺浮屠者言之,是所欲非其所阴欲。
郡守者率民礼塔修善,自州治之前及诸坊巷,各建道场,使民废耕织买卖来会,是我侵乎物。
民托太守威势,张皇其事,莫敢谁何,是物侵乎我。
太守送诸处香烛,虽费不敢辞;
民亦歛财备灯烛,化粿食犒设,虽费不敢道。
是彼此交病,动关郡男女游观,因而有争斗、淫奔等讼。
太守亦莽卤隐忍,不敢正其罪,虽亲子弟仆从,亦动游观之念,而不可禁遏。
是庭除之内,跬步之间,参商矛盾而不可行矣。
陈伯澡问辨诸友情性之 南宋 · 陈淳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七四○、《北溪大全集》卷四一
问:文公《答胡广仲人生而静说》云:「及其感物而动,则是非真妄自此分矣。
然非性则亦无自而动,故曰『性之欲」』。
性无不善,是与真固是性之动,非与妄如何亦谓性之动?
文公此本句,是将情粘带性来,非指非与妄亦从性中动来也。
非与妄,只是动后差却,不必过为纷纷。
若曰非与妄亦谓性之动,乃错会文公本句,病在此。
问:情感物而动之时,似有二截:初头里面自恻恻地发动出来,是第一截,乃能然之理也;
到既动后易为物欲所诱,始有善恶之分,是第二截,乃当然之理也。
两截之说甚支离,能然、当然,亦非可分二截。
不能然,何有当然?
不当然,则能然者妄矣。
若此所说,则是合当做底,乃后来旋旋生也,岂本然固有之谓乎?
问:当初只因「情非性,无自而发」一句不通,后来李推却令须看非与妄从何处发来,故诸友推详,转生疑惑。
问语当云「须看非与妄从何处起」,则自直截,今云「何处发来」,则若有所从而来矣。
所以起学者生疑,只管展转就里面寻求,求之愈深而愈不得其要领。
然诸友所以展转辨论如彼其不通莹者,皆缘「性情理气」四字晓得不透。
四字分看须要界分极分明,不相凌夺;
合聚作一处看,又须见得脉络不相紊乱。
如性与情,正相对底物,性是情底体,情是性底用;
性是情底静,情是性底动,犹形影然。
性无形状,非情无以见情,虽外见非性无自而发,性本纯粹、至善无恶。
见于情,有中节不中节,便有善恶之分。
情之善,是从本性正面发来;
其不善,是发处差了,是感物蹉了性之本位而然,非从本性中来也。
若便以理与气合言之,则性即是天理。
然理不悬空,必因气赋形生而寓其中,气形活物不能不动,而发于情,情则乘气而发者也。
情之所以有不善者,由气有参差不齐,其发时从气之偏胜处差去,故气强厉者多怒,柔弱者多笑,其怒与笑,岂能一一皆中节?
故气质之性有善恶,虽原于赋形已具之初,而亦于发而后见。
天地之性本善,然在气质之中,亦未尝相混而无别。
气质之性以气言,天地之性以理言,理固不离气,气固不离理,但迪父说得自糊涂鹘突,无以订是非。
须就实事上聚作一处看,见得如何是理,如何是气,要十分明彻不乱,始于切己有力。
如目之欲色,耳之欲声,是气质之性,由人心所发而以气言者也。
如目不视恶色而视必思明,耳不听恶声而听必思聪,则是天地之性,由道心所发,而以理言者也。
此等正理义原头来历处,讲之不明,而见之不真,则反之于身,一点不能有责之日用,一字用不得,是理于我,亦何干涉乎?
幸更详之。
而并以《通书》之所谓几者参考焉,则善恶来历所由分,瞭然无遗遁矣。
宋故资政殿大学士王公墓志铭 宋 · 孙觌
 出处:全宋文卷三四九三、《鸿庆居士文集》卷三八
乾道元年六月左中大夫同知枢密院事王公病不能朝,上书致其事。
天子曰:「吁!
予旧学之臣也」。
遣中贵人挟太医诊视,出上方名剂驰赐问安否,络绎于道。
越四日,复请曰:「臣犬马之疾浸革,自度不复任陛下政事矣,愿乞骸骨,以终天赐」。
上恻然,始许致仕。
翌日癸未,公讣闻。
两宫震悼,辍视朝,赙金帛加等,赐龙脑香、水银以敛。
又诏太常撰日,有司除道,将临其丧,诸孤奏言:「先臣治命,蒙国厚恩,久备将帅,誓将捐躯战场,马革裹尸以归。
而大期奄至,得卧家箦以没,不敢屈帝尊临奠之礼」。
诸子具奏恳辞,得请而后已。
上益哀其志,赠公资政殿大学士左光禄大夫,进其子景辰秩一等,官其子孙七人,亲御宸笔,赐谥恭简,敕使者典葬事,丧舟所过州县,发吏卒护送。
所以隐卒崇终,赙恤有物,褒赠有告,节惠有谥,平生始终大节,合而志之,表之墓道,有碑有铭,恩赉光宠,极于哀荣,可谓盛矣。
公讳刚中字时亨姓王氏
其先信州弋阳县人,后徙饶州乐平
皇曾祖诚,赠太子太保
妣汪氏,新兴郡夫人
皇祖翰,赠太子太傅
妣彭氏,高平郡夫人
皇考宪,赠太子少师
妣吴氏,齐安郡夫人,徐氏,江华郡夫人
少师公英毅有大志,常曰:「世间事多不如人意,惟教子起家,可以大其门」。
至是公得位处显,番阳王氏为宋巨室。
公博览彊记,文章长于议论,傅经据古,不为空言。
绍兴十五年,发策殿中,擢第二名。
实暴发,自天子至大臣,皆论以为国器。
文林郎奉国军节度推官
有花树湖溉田数百顷,岁久湮没,常苦旱,公率并湖之民疏治之,复其故,岁以大稔,州民德之,为公生立祠湖上。
秩满,改左宣义郎
故事,当召试馆职
宰相怒公不诣己,授洪州州学教授
公不屑意待次里中,治一室,取旧书读之,榜曰「应斋」,赋千馀言。
所谓应者,不居人先,不为事始,履常蹈素,与物推移。
如撞千石钟,大扣大鸣,小扣小鸣。
如对百鍊鉴,胡来胡现,汉来汉现。
其大不荣而小不辱,其来不拒而去不追。
乘流遇坎,任运而已。
以是名应,实信践之。
二十六年,召见,谈治道中上意,擢秘书省校书郎,迁著作佐郎
今天子为普安郡,又兼王府教授
侍讲席,极陈古今治乱兴坏得失之故,君子小人贤佞忠邪之辨,所以起导聪明,有讽议切劘之益。
起居舍人,升起居郎编修神宗皇帝宝训。
书成,迁左奉议郎
磨勘左承议郎,除中书舍人,赐三品服。
公入谢、疏言:「禦戎最今日先务之急。
夷狄之情,强则犯边,弱则请盟。
今勿计敌国之强弱,盍先自治。
考练文武之材,以择将帅
拣汰冗食之卒,以蒐战士;
积谷以实边储,节用以备器械。
加我数年,国势富彊,将良士勇,彼请盟则为汉文帝,彼犯边则为唐太宗,伸缩在我,不亦善乎」?
上韪其言。
西蜀谋帅,大臣以蜀方备胡,宜得有文武威风识大体者。
上曰:「无以逾王某矣」。
左朝奉郎龙图阁待制制置四川,知成都府事。
御便殿临遣,锡镠带、象笏宠其行,赐亲札,所以眷顾拊存,恩礼甚渥。
敷文阁直学士
当是时也,大将吴璘累官阀至帅,其下姚仲、王彦之俦亦建节旄
庞臣宿将,矜功负贵,雄视一方。
异时守帅以文令则于柔,而将吏骄蹇不用命;
以武竞则窒于暴,而上下相盻伺,不得其情,故人为难。
惟公检身以法,示人以礼。
内抚四路,外镇三边,上自大将,下至裨佐,开心见诚,不事声章,不立崖堑,驭军戢吏,恩威并行。
间遇边遽羽檄纷然,从容裁决,皆中机宜。
会虏骑度散关,人情汹惧,公跨一马,日驰百里,抵仙人原,吴璘大惊。
公曰:「大将临戎,义同休戚,安得高枕而卧」?
又遣腊书抵张正彦济师。
西师大集,胡马退舍,方议捷奏,公幡然倍道驰还,谓其属李焘曰:「将帅之功,吾何有焉」?
唶曰:「以身督战,而功成不居,公大度过人远矣」。
已乃差择军中将士为众所推者上之朝,备统帅之选。
蜀中人物如林,一时名人胜士与幕府参佐之贤,密疏以闻,充部使者、州刺史之任,所临有声,皆号称职。
于是百官趋前,万兵拥后,蛮蜑夷獠,小夫贱隶,近在肘腋閒,远至数千里外,目使颐指,翕然响应,无一辞怨议,真所谓有文武威风识大体者也。
州城缺坏,凡可踰者三十馀处,公周视太息曰:「事孰有急于此者」?
即日饬吏属,起羡卒,具糇粮,蓄财用,伻图庀工,立表受事,计日而成,民不知劳。
高墉巨壁,周若干里,坚壮可支十世。
诸军汰遣使臣千馀辈,有困绝不能自存者,公曰:「使之执兵冒白刃于少壮之年,而斥弃于既老之后,非朝廷意」。
悉召诣府。
犹有驰射可备战守者,复其禄秩,奏用禁军缺额粮廪之。
其罢癃不堪事,则给义仓,遂无失所者。
威、茂、叙、泸四州地接西南夷,边吏贪功,夷人不堪,则屯聚而为寇。
公始下令,敢有妄动挑发争端者斩以徇。
自是两地宴然,讫公去,无一人犯塞。
四路榷酤,岁课不登者五十万,监吏无能否皆不能办,徒空文耳,公奏除之。
夔路例给盐充籴本,官吏并缘,所给才十之二。
忠州太守杨光薿知其故,令官自鬻盐,得钱籴买,不以累民,忠人大说。
公推其法于一路,至今人蒙其利。
成都万岁池广袤十里,溉三乡之田,皆为沃壤,积久填淤。
公集三乡夫共疏之,累土为巨防,表以石柱,植榆其上。
州人指曰:「吾公之甘棠也」。
府学礼殿,东汉兴平中所营,最为旧屋。
崇宁中推三舍法,又建新学,连甍接栋,几至万础。
遭时多故,师生之庐日入于坏。
公属九县修复之。
蜀之父兄欲进子弟于学者,争出钱以佐财费,轮奂一新,尽复其旧。
又命工葺诸葛武侯、张文定公祠庙,作而新之,具牲醴,率州之宾属拜焉。
地有黄巢墓,延袤,樵牧不敢犯,公曰:「巢出潼关,转寇陈、蔡,遇朱全忠、李克用之兵,连战大败,挺身东走,至泰山狼虎谷,为时溥追兵所杀,函其首献于朝,安得墓在此」?
命夷之。
妖人王思聪,挟女巫,蓄一蛇,昼夜聚男女为妖。
公曰:「左道惑众,乱之萌也」。
命杀蛇,黥思聪,徙之远方,而境内淫巫为妖妄者皆自戢。
人绘公像于文翁、张文定之次,置别室祠祀之,谓公视二人为无愧也。
天子受内禅,恩迁左朝请郎
又以宫邸之旧,进左朝奉大夫,召赴行在。
于是公帅蜀三年矣。
两蜀自刘旴、王均、李顺之乱,奸讹朋兴,众心危惧,日三四惊,无宁居者。
时有马正惠、文潞公、张文定随事镇抚,皆以功名著称天下。
建炎以来,北胡拥众数万,窥,朝廷宿重兵扼剑门之险。
积三十年,师老财匮,非若曩时群盗窃发,啸聚乌合,可以应手扑灭而定也。
公挺一身以折千里之冲,护诸将以抚三军之众,禁戢奸盗,护养贫弱,内外斩斩,不闻疾步急呼。
军食岁为米百万石,为钱二千万缗,而犹有调发不时之须,公为更关钞法,请给度牒,以贷仓猝急征暴敛之患。
有旨下阶、成、岷、凤四州,刺丁壮为兵,群言籍籍以为忧。
公建五害奏罢之。
免符下,而欢呼之声震山谷。
其规模宏大,垂裕悠远,与前后数公相望百年,如出一手。
比公去蜀,父老填道,遮留不得去;
既去,有追路数百里而后还。
公寻具奏,以足疾不良于行,请祠甚恳,得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。
归次番阳,营一圃,植巨数千梃、数百本环之,号「竹坞」。
谓人曰:「上恩许暂均劳,实终焉之计也」。
会胡马南牧,两淮震扰,有旨促召,日一再至。
公闻,单马见上。
问战守之策,公曰:「靖康国破,二圣北迁,中原陷没,亿万生灵肝脑涂地,皆兵将不任,谁与战?
靖康尝防河矣,建炎又防江矣,而虏骑长驱,超邑越都,如践无人之境,谁与守?
且当慝瑕忍垢,与之通和,得岁月之顷,选将厉兵,坚城锐器,为不可胜以待之。
战则有搴旗斩将之功,守则有金城汤池之固矣」。
上曰:「善」。
翰林学士
公避祖讳,辞不受。
命改除礼部尚书直学士院、兼给事中
上即位,为卤簿使。
一日,上御内殿,召公,命坐赐茶,询当世之务。
以上即政之初求治太锐,对曰:「道远当驯致,事大难速成。
高帝汉中僻陋之国,人知畏楚矣,独范增知有灭楚之志;
句践会稽一岛之上,人知事吴矣,独伍员知有报吴之役。
今陛下坐薪尝胆,欲刷四夷之耻,万分未得一,而迹之布于天下,已若泥中之斗兽矣」。
所以陈先后缓急之方甚辨。
已而使人自虏中得其要领还报。
除公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
明年,当乾道元年,进同知枢密院事
公曰:「战守者实事,和议者虚名,不可恃虚名害实事」。
又奏疏论四事:「一曰开屯田。
赵充国建屯田十二利,以破灭先零,为万世法。
本朝太宗皇帝何承矩为屯田制置使,垦辟旷土,千仓万箱,充满塞下,无馈师劳民之费,而出入守望,带刀佩剑,有捍边固圉之实。
功效卓殊,具载国史,可举而行。
二曰省浮费。
国有财用,非天不生,非地不养,非人不长。
收之有时,取之有数,止于是矣。
而不急之务,无名之费,蠹耗殆尽。
主计之臣取其临时,趣了目前。
所以待未然者,夷狄贼盗之虞,水旱疫疠之变,无尺帛斗粟一金之蓄,可谓寒心矣。
三曰举材武以备将帅
将帅之才,不可一途而取。
或有武力,或多权谋,或通术数,或兴于屠贩,樊哙、灌婴是也;
或起于盗贼,彭越、黥布是也;
而豪悍绝人之姿,如周处、戴渊之俦,亦出于闾里恶少。
天下有道,狙诈作使,旁招广揽,罗而致之,为王爪牙,则兵势张矣。
四曰汰冗兵以练精锐。
兵有正兵,有奇兵,有伏兵;
马有上驷,有中驷,有下驷。
为将者,必有奇材剑客、投石超距之伦,以一勇当百,以一技当千。
譬之求金于沙,敛而扬之,精则无遗金,沙砾弃不录矣」。
上曰:「天下名言也」。
呜呼!
自公帅蜀,声号显融,震耀四海。
天子召归,秉国柄于本兵之地,公亦慨然自任。
以天下之重,国贫矣,开屯田、节浮费、可以复富;
国蹙矣,举材武,汰冘兵,可以复彊。
得时得位,次第罢行。
欲以大勋劳光辅中兴,功施社稷,追配管、萧于千载之下;
而天不假龄,得疾不可治,可以恸哭流涕,为天下惜者也!
享年六十三。
太原郡开国公食邑一千八百户、食实封三百户
娶吴氏,银青光禄大夫之孙,前卒,赠乐平郡夫人
三男子:序辰,右朝奉郎通判江州
昭辰,右宣教郎通判文州
景辰右承奉郎
皆以文学行义世其家。
四女:长适舒州通判史庭俊之子椐,次许嫁知枢密院叶义问之子端臣,馀在室。
孙男二人:晋老、元老,并右承务郎
女孙二人。
公幼学无师,受业于兄军器监丞必中者。
天才超骛,一日千里,不数年,齐名号二王,相继及进士第
而公被遇太上皇,践台省,登侍从,擢帅两川,礼遇恩顾,诸臣莫敢望。
它日,监丞赐对,上曰:「人以卿弟可继张咏,朕不复西顾矣」。
比进直学士,制词有「嘉而举职,信我知人」,述上语也。
今皇帝践祚,推选旧德,比公甘盘,典司密命,倚为柱石。
曹参相齐,齐国大治,其后以所以治齐者治天下,号称贤相。
公之治蜀,大功数十,度越古今。
以所以治蜀者天子,必有以惊世绝类。
而百不一试,赍志以没,命矣夫!
前薨一夕,有大星陨于寝庐之侧,里人望而惊焉。
诸孤以甲子奉公之柩,葬于县永善乡石榴峰车马原上,公所自卜也。
故事:宰执得建刹先墓,以荐冥福。
公表请如令,赐名「教忠美报禅院」,去少师墓若干步。
公亦在少师之次指地一穴,曰:「它日从先公于此」。
至是,诸孤奉宿诫,并举乐平郡夫人以祔。
公志大论高,尚名节,平生慕范忠宣为人;
疏财好义,解衣推食,振人之急,无秋毫计惜;
买田千亩为义庄,馆三族之无归者。
与政,请以范公约束著为令,俾子孙世守之,如口分世业之法。
又筑室为家塾,延宾师,具粮糗,凡族子之胜衣者皆进于学。
遇郊祀恩,任兄弟之子。
自为布衣至公卿,无它嗜好,官閒吏退,以读书著文为乐。
有《易说》、《春秋通义》、《仙源圣纪》、《经史辨疑》、《汉唐史评》《、唐史要览》、《天人修应录》、《东溪集》、《应斋笔录》、《续成都记》,凡百馀卷,藏于家。
投老归田,窃睹公姓名于除目之上,听想风采于󲦤绅士大夫之论,以不及见公为恨。
公门人左奉议郎、知果州赵不拙状公世次、官寿、治行、劳烈与卒葬年月日,为书属予曰:「大资公每读公文,喜而称善。
而墓碑无辞以刻,诸孤勤勤恳恳,欲得公铭,为不朽之托,其勿辞」。
铭曰:
一弛一张,文武二道。
文玩于柔窒于暴。
惟皇作极,此两间。
仁绥义克,势如循环。
或用武断,律贪立懦。
奋髯抵几,变齐俗缓。
或用理,勿庸扰之。
手摩抚之,慈惠之师。
不主故常,缘督而动。
如持一钵,权以轻重。
蹇蹇我公,独步躔。
振迅一鸣,抟风戾天。
允武允文备道全美。
左之右之,惟君子使。
入侍词垣大笔如椽
出拥戎旃,长剑倚天
带甲十万,如圈𤡢虎。
折箠驱之,妥若儿女。
三边宴然,烽灭燧息。
兽遁禽逃,不见一迹。
乃作泮水,如泗如沂。
投戈讲艺,横槊赋诗
乃驾西郊,褰帷问俗。
男耕女桑,卖刀买犊
修武鬯,不茹不吐。
畏而爱之,如祉如怒。
高勋鸿烈,暴耀一时。
绣裳赤舄,以俟公归。
进陟五兵,承辅枢极。
呜呼噫嘻!
曾不煖席。
山颓木坏,遂丧国宝。
殄瘁之悲,不遗一老。
天子震惊,爰及卿士。
当馈兴嗟,一鉴亡矣。
隐卒崇终,恩礼之隆。
祖门赠隧,灵车崇崇。
有诔有铭,有诰有谥。
大书特书,又将有史。
传信万世,兹谓不朽。
虽死不亡,繄公之寿。
诗僧道通1101年 北宋 · 苏轼
七言律诗 押虞韵 创作地点:江西省九江市
雄豪而妙苦而腴,祇有琴聪与蜜殊钱塘僧思聪总角善琴,后舍琴而学诗,复弃诗而学道,其诗似皎然而加雄放。安州僧仲殊诗敏捷立成,而工妙绝人远甚。辟谷,常啖蜜。)
语带烟霞从古少李太白云,他人之文,如山无烟霞,无草木。),气含蔬笋到公无(谓无酸馅气也。)
香林乍喜闻薝卜,古井惟愁断辘轳。
为报韩公莫轻许,从今岛、可是诗奴
别后寄赵宾旸杨华父二首 其二 宋末元初 · 方回
七言律诗 押文韵
貌颠神定杨明府,听聩思聪赵广文。
此老足成三钓叟,相望各占一溪云。
宾旸客邸偶胥会,华父家园谁共醺。
为报包山旧乔木,欲来系马说新闻。
钱塘僧思聪孤山1091年 北宋 · 苏轼
 出处:全宋文卷一九三一、《苏文忠公全集》卷一○、《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》卷一七二、《诗话总龟》卷三七、《文章类选》卷六、《文章辨体汇选》卷三三九、《八代文钞》第二八册、万历《杭州府志》卷九二、雍正《西湖志》卷三三 创作地点:河南省开封市
天以一生水,地以六成之,一六合而水可见。
虽有神禹,不能知其孰为一孰为六也。
子思子曰:「自诚明谓之性。
自明诚谓之教。
诚则明矣,明则诚矣」。
诚明合而道可见。
虽有黄帝、孔丘,不能知其孰为诚孰为明也。
佛者曰:「戒生定,定生慧」。
慧独不生定乎?
伶玄有言:「慧则通,通则流」。
是乌知真慧哉?
醉而狂,醒而止,慧之生定,通之不流也审矣。
故夫有目而自行,则褰裳疾走,常得大道。
无目而随人,则车输曳踵,常仆坑阱。
慧之生定,速于定之生也。
钱塘僧思聪,七岁善弹琴,十二舍琴而学书;
书既工,十五舍书而学诗。
诗有奇语,云烟胧,珠玑的砾,识者以为画师之流。
又不已,遂读《华严》诸经,入法界海慧
今年二十有九,老师宿儒,皆敬爱之。
秦少游取《楞严》文殊语,字之曰「闻复」。
使日进不止,自闻思修以至于道,则《华严》法界海慧,尽为蘧庐,而况书、诗与琴乎!
虽然,古之学道,无自虚空入者。
轮扁斲轮,伛偻承蜩,茍可以发其巧智,物无陋者。
若得道,琴与书皆与有力,诗其尤也。
能如水镜以一含万,则书与诗益奇。
吾将焉,以为得道浅深之候。
思聪名说1073年 北宋 · 苏轼
 出处:全宋文卷一九六二、《苏文忠公全集》卷一○ 创作地点:浙江省杭州市
法惠圆师小童彭九,年十一,善琴,应对明了如成人。
自言未有法名,而同师皆联思字,遂与名思聪,庶几他日因声以得法。
仍书以付之。
闻复1095年3月23日 北宋 · 苏轼
 出处:全宋文卷一九七八、《苏文忠公全集》卷七二 创作地点:广东省惠州市
孤山思聪闻复师,作诗清远,如画工,而雄逸变态,放而不流,其为人称其诗。
皇太子口宣(高思聪 淳熙四年 南宋 · 周必大
 出处:全宋文卷五○三四、《玉堂类稿》卷一一
有敕:诞节将临,储明载怿。
欸三清之秘宇,祝我修龄;
赐百和之奇芬,将予厚意。
冀成胜妙,同介祺祥。
殿前司口宣天中节 高思聪 淳熙五年 南宋 · 周必大
 出处:全宋文卷五○三四、《玉堂类稿》卷一一
有敕:月纪蕤宾,时逢诞庆。
有嘉环尹,祝我亲龄。
宜锡炉薰,共成法供。
吴挺口宣内侍思聪 淳熙五年六月二十日1178年6月20日 南宋 · 周必大
 出处:全宋文卷五○三四、《玉堂类稿》卷一二 创作地点:浙江省杭州市
有敕:卿远祗严召,入觐行都。
盛夏之炎蒸,念修途之劳勚。
迎加劳问,昭示眷存。
论养心 北宋 · 吕希哲
 出处:全宋文卷二○一四
养心莫善于寡欲。
天下之难持者莫如心,天下之易染者莫如欲。
善养心者正其思而已矣。
目欲纷丽之色视,思明则色欲寡矣;
耳欲郑卫之声听,思聪则声欲寡矣;
口欲天下之美味,思夏禹之菲饮食,则口欲寡矣;
身欲天下之文绣,思文王之卑服,则身欲寡矣。
寡欲如此而心不治,未之有也。
按:《言行龟鉴》卷二,四库全书珍本初集本。
全禅师塔铭1085年 北宋 · 苏辙
 出处:全宋文卷二一○○、《栾城集》卷二五 创作地点:安徽省宣城市绩溪县
黄檗断际禅师之后十有九世,曰道全禅师洛阳王氏子也。
生而不食熏血,父母异之,使事其舅广爱演师。
十有九年而得度,二十年而受具,游彭城,历寿春,受华严清凉说于诚法师
朝授师说,夕能为其徒讲。
彭城有隐士董君,识师非凡人也,劝游南方问无上道。
师乃弃其旧学,渡江而南,始从甘露禅师,茫无所见,复从栖贤秀禅师
秀勇于诲人,示以道机。
迷闷不能入,深自悔咎,至啖恶食、饮恶水以自砺。
凡七年,道不见。
舍秀游高安,事洞山文禅师,五年而悟。
告文曰:「吾一槌打透无底藏,一切珍宝皆吾有也」。
文喜曰:「汝得之矣」。
自是言语偈颂,发如涌泉,不学而得。
安太守请师住石台清凉,已而徙居黄檗
师为人直而淳信,不饰外事。
元丰三年眉山苏辙以罪谪高安,师一见曰:「君静而惠,可以学道」。
以事不能入山,师每来见,辄语终日不去。
六年,师得疾甚苦,从医于市,见我语不离道,曰:「吾病宿业也,殆不复起矣。
君无忘道,异时见我无相忘也」。
既而病良愈,还居山中。
七年,蒙恩移绩溪,十一月将西行,意师必来别我,师遂以病不出。
十二月乙丑,升堂与其众诀,归而趺坐欲化。
众强之卧,遂卧不动,不复饮食,明日丙寅而寂。
体暖香软,凡十五日而荼毗,得舍利光洁无数。
享年四十九,腊三十
明年二月十三日,其徒葬之断际塔之右。
其友人聪禅师与其徒思聪皆以书来绩溪,曰:「师逝矣,君知之者,以舍利为信,请为铭其塔而刻诸石」。
为之铭曰:
伟哉菩提心,一切皆具足。
云何有不见,迷闷至狂惑。
譬如衣中珠,一见不复失。
假令堕涂泥,以至大火坑。
珠性常湛然,不应作异想。
全师大乘师,晚悟最上乘。
身病心不病,身灭心不灭。
西域师子,中国惠可
皆不免厄死,而况其馀人?
疾病不能入,刀兵不能攻。
非彼有不能,乃我未常受。
我今为师说,智者不当疑。